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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灵漫漫(十六)
作者:陈一叶 发布日期:2020-03-18 点击数:2007

  羁灵漫漫(十六)

  也许是麻木太久,忽略了长者身处危境,所以当我清醒过来,竟纵的从床上跳起来,恍惚的坐了一刻,一会儿,光着脚丫子机械的来回行走,窗外的风刮动椅子披挂的衣裳,帘子轻盈盈浮动,闷夏的风是灼的,使之扑面愈之焦躁。

  那天,我回归“侦探”的角色,接连观察了两日,长者木屋他的出入也是很少的几次,从各个方向隐蔽窥探,密视,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劲的风吹草动。所以到周六的午中前后,我不知从哪里的冒失竟一股脑的敲了长者的门——虽这样讲,我知道屋里会没有人,孔氏照旧看望她的孩子,而长者因工作忙碌,亦我无聊罢,只是多久未来,想知道这里我关切的进展,那一天,直至深夜依旧不见人声。

  我哼着小曲,去了田野待了一个凌晨,这是我常有的事情,大不必惊讶,何况夏季夜里才是凉爽的哩,天还未明,再次走到长者木屋外头,看到铁大门的锁头开着,一时怯怯,绕着四周竹篱笆隐蔽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长者屋内,他正拿起一杯水,一只手握着的中药丸,仰头吞掉,马上端起桌上一碗药汤,咕噜咕噜喝了下去,然后我看到他作呕的样子——他以一副背影朝于我,不能看到他的脸和表情,只是他佝偻着的身躯,让我对他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实在稳重”的人感到一阵悲味。

  我轻轻敲门,以想好面对和等待,屋里他的脚步声传来,打开门,我先是朝他微笑,他看到一惊,后是一喜,立即笑容满面,探着身子将门大开,展开胳膊做出欢迎的意思,接着,一只手伸出拥住我的肩膀。

  “快,进来,嘉客,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回了一趟北方老家,才昨天刚到A市,因为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告知你”。

  我怀揣难安讲给他听,下意识没有看他的眼睛,他也是没有多在意的神色,从茶几上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张,内容是说当我看到纸条之后,任何时间都可去xx路xx号找他,因为他在六月下旬的几天,招到一批大学生,同时试图与我联系,这几天我一直未来,他将信件留下,以让孔氏交给我。

  “我还是给你留下了职位,你明天就能来吗”?

  “可以的”,我回他。

  “这段时间还好吗”?我又问他。

  他在不及掩饰微叹之下转而晴和一笑。

  “我这个年纪,——毕竟我这个年纪,总没什么大碍”。

  “那孔氏呢,她是一个复杂的人,你知道的”。

  他摆摆手。

  “不提这事”。

  我始终再也开不了口。

  “那……”。

  他依旧不愿多谈,只是一副老态相状不肯直面于我,他不肯言说,是我再难以察觉体会了。

  这是其一,后来才知道他的困扰还有别的,人走在哪里,故事就会发生在哪里,他的公司招进一批新人,意味着业务随之扩大,覆盖区域的愈之广泛,同时也是成本投入比例增大,依照他的话讲,是为国内知识分子的有生力量贡献老一辈的价值,他属于“老一辈”的知识分子,的确思想深处有企业家的精神风范,因为心中傲骨,不肯屈从,不愿违背开创初心,之作风,必当延续文学传承,恪实本色,反观日下,诸多优秀纸质杂志的败落,和许多浮躁的互联网所谓自媒体的火热,将新闻,文学,价值大打折扣,走其形式,蛮是下坡溜状,代价小,失败也没有什么着着实实的失去,心血不值一提,只趁着风口圈一把钱——与这些相比,长者的理念更加可贵,这个社会需要更多的有梦想的,坚守初心的去巩固家园的希望,然而,时不待人,时不待人,皆听我再讲。

  他创办《枯叶》自媒体工作室,被许多工字头大型官媒称誉为“社会良心”“当代精神的推手”等等,也被许多知名媒体人称赞不绝,说实话,他若倾心注重各种社交关系走向,他的工作室知名度会远远高于当下,他一手建立了开创性的文本语言特征,以“严肃而幽默,枯绝而深情”,手法写实而开先河,闻名业内,但因为牵涉行业关系,与众不同,虽业内知名,但其始终无法扩大,因为他做的事合乎大众意愿,却受众只是一小部分,故而民间听过《枯叶》的整体印象便是“那是一个严肃而深远的文学团体”,这就像那位转基因的斗士,人人为之喝彩,却更多的是生活上的偶尔谈论,

  “哦,是他啊,就是他啊”,转而话题一换。

  “你吃了什么啊,好饿现在”。

  这种感觉大致如此。

  长者以前经受多番攻击,一步步挺了过来因为他征文的格调和思想全以我最崇拜的两位作家作为标本的,——鲁迅和郁达夫,早有听说鲁迅时期,常以其文辞文风遭闲人诟病,全仗先生性情刚烈,不屑一顾,而郁达夫的颓废更是文明世人,其《沉沦》不仅仅遭人言说,更是当初要毁灭他这颗文学的闪耀新星,所幸时代没有掩其该有光芒,很明显,长者以皆二人之长反思当代,他的应征作者都以底层自足,惯于现实的写手,来自五湖四海,因为心于寄托,精神依赖,所以彼此的关系是血与肉,是血性的连接,坚不可摧,自然的,也可想象,在当今趋炎附势的媒体风尚下,这些人也无法满足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彻底的要将颓废和失绝了。

  话说回来,长者与孔氏的关系告一段落,因为我从他的脸上似乎也读到一点失望,不知何事,何况,那一次见过长者,次日就看到公司上班,以后,常常加班到深夜,有时候就坐着睡一宿,去卫生间简简单单的洗漱,在这里的一些时日,也见到长者的车连续几日停在楼下不曾动过,可以证明他当下的确很少再回到他那间全力倾心的小屋了。

  我很满意他的现状,至少他的性命无忧,可免身体痛苦,二则,自私些来讲,他的财产可以得到大部分保留,三则——如我刚刚所说,我经常加班到深夜,在那群勤奋聪明的大学生之后,毕竟年轻,加班到十一点钟,就反宿休息了,我怀着感恩之心,再者,大学时代我的专业并非是与文学有关的,自然多些努力,然而至关重要的是,我渐渐发现公司对于财产的管理松懈,虽然长者未曾多说一句,但我的这股奇怪的感觉总是消失不了,也有一点事实作为根据,我不能说的很清楚,公司这些“老前辈”们都在说着笑话。

  在我委托长者安排单位整理文稿的工作,一般是做简单的word贴色,页面,初期编辑,他知道我没有多精通的专业知识,也没有多高深的工作经验,所以处处妥善我的工作,在工作一个月以后,我从那间破旧的住房搬了出来这是我今年以来的第四次搬家,在城郊的大涵洞附近租了一间整洁的单人公寓——三个月之后,我在这间安静的公寓写了几篇旧式——过潮流的小说,因为冷门思潮的缘故,并不多人产生热力效应,参与其中钻研探讨,所谓物以稀为贵,在公司内部,尤其在那批大学生中间形成了一定的影响力,公司地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有一天,长者便对我说,可做他们的稿手,专心写作,不必勉强自己做些没有意义的“公事”,世上并不太平,不准哪天冷门变成火热的一片天了,只是需要一个时代的机会,或者当公司不在了,利用一点名气还可以到别的杂志社团做工,他的言语真诚而伤感,种种透露出忧心忡忡,其实他这样说并没有打发我的意思,而我刚刚正有此意,接受他的救济不是长久之计,须暂且回报,为往后所需尽可能的积攒钱资,他神情微妙的暗淡,说。

  “怕不怕这一辈子都是平平庸庸”?

  我没有回到他,问他。

  “叔,这些天你是不是有心事”?

  他打了一个呵欠,摇摇头。

  “是公司的事,还是你自己的事”?

  他神色凝重,望着天线上歇着的鸟雀,不肯说话。不久,我告辞离开,以为他很快也会回家,可那夜,他在公司将就了一宿。

  我猜测他遇到了什么切实的困难,不知自己能不能帮他,若是孔氏,我大可与他一起,量传销份子也不敢在闹市撒野,若是公司出了状况,我却无能为力,什么忙也不能帮了,我没有可以抵押的财产,也无多少签字,我只从心里默默的想着长者所担心的一切可以尽快化解过去。



有才子曰:羁灵漫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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