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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八零后的童年乐事(二)
作者:ty_沈建国369 发布日期:2020-03-18 点击数:1969
  春天里
  前浜的春天是从河边的柳树开始的。春天的脚步刚到,柳树的枝条就发出了毛茸茸的嫩芽,“杨溜溜,跺鼻头”,小村里回荡起小朋友欢快的歌声。折一根细长的柳枝,把外皮往下褪,一直推到树枝梢头,就会变成一个小球,像是一盏绿色的小灯笼,这就是杨溜溜,做杨溜溜是门体力加技术的活,我没这力气,从来没做成过,我只会把树枝的外皮直接剥开,慢慢往下撕成三四条,最后一圈一圈绕在一起做成一个小球,远看能以假乱真。
  燕子来了。这里的人们,对闯入家里的动物比较友好,甚至怀有敬畏之心。燕子来家里筑窝,人们相信会有好运降临,总会好生照顾它们。每年都有燕子飞到我家筑窝,它们不停的衔来稻柴和烂泥,不久墙上就多了一个灰色的泥窝,燕子把屎拉到地上,爷爷便在它们的窝下面搭了一块木板,燕子屎就不会掉地上了。没多久,就会有三四只嗷嗷待哺的雏燕把头伸出来,咂咂的叫。母燕衔着食物飞回来落在窝上,雏燕们纷纷仰起头,张着嘴,争先恐后的等着母燕喂食,可爱极了。
  毛绒绒的小鸭小鹅也很可爱。每年初春家里都会养上一些小鹅小鸭,黄颜色的小鹅小鸭长着扁圆的嘴,显得敦厚可爱。它们爱吃稻谷头,我就去田里挖稻谷头给它们吃。稻谷头是一种野草,长得像荠菜,一棵一棵簇拥着长在荒田里,油菜花田里也能找到,少见阳光,长得稀松,叶子长又嫩,不入我的法眼。荒地里的稻谷头棵大又是成片的生长,很快就能收获一大篮子,于是我们有更多玩耍的时间。我们在田野里奔跑,在金色的油菜花田里穿梭嬉戏,远处芦苇丛里传来了阵阵鸟叫声,布谷,布谷。和稻谷头生长环境相似的是石灰草。石灰草表面白色,像撒了一层石灰粉,是制作时令美食麦芽塌饼的重要材料。将石灰草煮烂和麦芽米粉混合揉搓,做成拳头大的团子,锅底放油慢慢煎熟,麦芽塌饼外皮焦香,内里软糯,非常好吃。后来吃过包豆沙的,味道更佳。没有水的沟渠里能找到地丁草。地丁草是一种药材,分白花和紫花两种,我们挖了之后将两种颜色的地丁草分开、晒干,就能卖钱了,以前齐斌家南边的小屋里住着一位老人,大概是他的曾祖父。我们总是把晒干的地丁草卖给他,两块钱左右一斤,紫花比白花的价格高些,每次大约会有一两元的收入。田埂上还有一种野菜——马兰头,清凉爽口。有一回,母亲厂里的几个上海老师傅来我家做客,见我提着一篮稻谷头,问我母亲是不是要给他们炒马兰头吃,母亲笑着说那是稻谷头,给鹅吃的,于是吩咐我去家旁的田埂上挖些马兰头,不多时我就挖了一大篮子。
  成片成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盛开了,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也竞相开放,草木青青,粉墙黛瓦的农舍掩映在花海垂柳里。摘下一朵黄色的油菜花,掰掉所有花瓣,会见到一颗小小的水珠,舔一下,是淡淡的甜味,这是油菜花的花蜜。每当这时节,会有很多的蜜蜂飞来采蜜。总有些蜜蜂找不到回家的路,它们会把砖墙的缝隙当成蜂巢,钻进去呆半天不出来。我们就会准备一个空火柴盒,从大竹扫把上折下一段细长的小枝,瞅准哪个砖墙的缝隙里飞进了一只蜜蜂,就把空火柴盒打开一半,罩在洞口,用小竹枝在砖缝里轻轻搅动,受惊扰的蜜蜂爬了出来,钻进火柴盒,我就迅速的把盒子关上,只听蜜蜂在火柴盒里嗡嗡的响。
  我家种着一棵棕榈树,树干部分的棕毛被剥了,光秃秃的,只剩下顶端长叶子的地方还有棕毛。以前棕毛剥下来做成挡风遮雨的蓑衣,现在没人穿蓑衣了,棕榈树上的棕毛就不再被剥掉了。每到春天,棕榈树顶会冒出几支棕包,不久就会见到绿色的棕米,这是棕榈树的花,成千上万的棕花簇拥着,过几天棕花变成黄颜色,像是树上挂着一块块煮熟的鲫鱼籽。棕花慢慢散开,渐渐往下掉,这时候,我常引诱别人站到树底下,待他们刚走到棕榈树下,我就用力往树干踹一脚,棕花像下雨一样落下来,树底下的人猝不及防,头上会立刻落满黄色的棕花,于是免不了一场追骂,其实我也躲不了这棕花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房前屋后的果树下长出小树苗,柿子树苗有两瓣椭圆的嫩叶,从土里拔出来,一颗扁圆的柿子核还在根上。绿色的橘子树苗,揉碎了有一股浓郁的橘子香味。还有“话梅树”。那时候吃话梅,只要身边有砖头,都会把核敲碎,吃里面的果仁,不苦的果仁清香美味,没敲碎的话梅核放土里,我以为它们来年会长出话梅树,一直以为那些叶子边缘锯齿状的树苗就是话梅树的苗。后来才知道话梅是用糖腌过的杏子,话梅核没法发芽,长不出话梅树的。
  蚕豆开花的时候,阵阵幽香飘来。我们在蚕豆田里找豆耳朵。豆耳朵长在蚕豆的叶子边,漏斗形状,像个老鼠的耳朵,豆耳朵不常见,我总是没有耐心,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就被蚕豆田里飞来飞去的白色蝴蝶吸引住了。于是我小时候所见的豆耳朵都是别人摘下来的。
  有过一个阶段,村里家家户户都养蚕。刚孵化出来的蚕是黑色的,比蚂蚁还小,这时候喂它们最嫩的桑叶,没几天,蚕宝宝就长成牙签粗细了。养蚕占的地方越来越多,最初只要两个竹编,后来要的竹编越来越多,渐渐的蚕房里的架子上摆了一层又一层的竹编,到最后蚕房满了,西次间也被用作养蚕的房间了。每次喂蚕宝宝,桑叶刚放上去,就听到蚕宝宝啃食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下雨。蚕宝宝食量大,往往要采上好几蛇皮袋桑叶存着。采桑叶是很累人的活儿,人们一手提着蛇皮袋,一手摘桑叶,越到后面蛇皮袋越重,很费力的才能提起来,摘满了还得踉踉跄跄的背回家。我们村有一片很大的桑田,可是蚕多了自家桑树叶不够吃,要去别的村采。有时候去后浜,后浜的桑树似乎要比我们村的高大,和桑田主人说好了之后就自己去摘,摘了多少按份量算价钱。到后来后浜的桑叶也不够了,村里人只能去更远的地方采桑叶,我记得去过一回东浜,全家出动,那次我也参与了采摘,我不认真的采,已经觉得很累了,采桑叶的艰辛是就此体会到的。原本的桑田,在我眼里只有采桑籽时的快乐。每次大人们采桑叶,我们就跟着采桑籽。桑籽从青色到浅粉红色,再到紫色,颜色越深越甜,水分也越足,到了紫色的时候就甘甜多汁了,但是一碰就掉,得小心翼翼的采。我们常常边采边吃,最后嘴巴和手指都变成紫色的。蚕宝宝长大了,身体变得洁白,胖乎乎圆滚滚,虎头虎脑的。抓一条放在手心,软软的凉凉的,蚕宝宝趴在我手掌里不爬,只是不停的摇头晃脑,我用手指顶住它的嘴,这样脑袋看上去更圆更好玩了。等到蚕宝宝身体发黄,对着灯光看是透亮的,说明它身体里都是丝了,该搭茧了,把一块有很多小格的纸板放到竹编里,蚕宝宝们就乖乖的爬到格子里吐丝结茧了,第二天,每个格子里都有一个雪白的蚕茧,有时还有两条蚕宝宝搭在一起的双胞胎茧。


有才子曰:一个八零后的童年乐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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