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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海—藏在每个人心中
作者:秋与春 发布日期:2020-03-12 点击数:1580
   阿海生在江南的村庄,烟雨漫绕的山水点缀最简单的初见,记忆中的家乡啊,看不完的深山丘陵怀抱了长满芦苇的池塘,西南的风打这儿经过,荡起的芦苇摇晃了初夏的美,怎能忘记那数不尽的蜻蜓,数不尽的荷叶,高大挺拔的毛竹,用翠绿装点四季刻上回忆二字,待风雨飘摇的日子来临再放光彩,和着雷鸣与它歌唱时光。摘一颗枣,是酸甜的旧梦萦绕不息,呼唤如今的游子看看门前的枣树,看看从前的快乐。

  阿海记得黄昏时奔过狭窄的田埂,拂过躺在山谷田野的水稻,那背后的脚印是曾经的梦想,也许会随着时间平淡,但它现在是一踩一个深,印满了这条田埂。稻田里种水稻,这不假,可你知道春天的它吗?金色油菜花铺满了田间地头,依着蜿蜒的稻田去往远处,在尽头处随山势拐入看不见的肥田。江南多山,多水,水流过的地方便是田地,世世代代的老百姓开荒挖田,阿海的祖辈留下多少汗水都负给无奈,他们后来在人前说道:“田地平分本是于情于理,迎合新时代,是发展的必要……”诸如此类的一堆话,阿海记忆中的爷爷是个精瘦的老头,他总是抽着烟杆坐在门前的青石板上,一坐就是很久,沟壑纵横的脸上记录了一段沧桑,微张的眼眸深邃而平和,望着远方的稻田不说话,敲敲烟杆抹一把脸,度过小段时光。阿海不明白爷爷的心思,他也不想明白,他只好奇这围住村庄和童年的大山外是个什么样子。爷爷告诉他世间不过如此,忙来忙去到最后也带不走,外面无非是放大的村庄,放大的欲望,放大的人性,以及忘记真相的人们没日没夜地操劳着。阿海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以为爷爷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爷爷已有二十个年头没出过远门,他说他生在这,长在这,最后也会死在这。死在这祖辈流下无数汗水的土地,死在这让他起起落落的土地。

  关于爷爷的记忆阿海不记得太多,这么多年过去,那么多人走过他的半生,来来去去有过客也有愿意驻足一会的旅人,他见过很多人,很多事,童年的家乡渐渐在脑子里淡忘,但只要想起就不自觉想起爷爷,那个不知道他过去的老人仿佛知道一切,又好像不能说透说全,外面也并非如他说的,却也八九不离十。

  后来爷爷在一个下雪的除夕夜安然长眠,那时候阿海还小他依稀记得当迎接灶神爷的烟花遮住天空,小村的房屋被照得如同白昼,苍茫了眼前的一切留不住亲爱的人,一声声轰鸣拖住幼小的心,烟花火光的照耀下他看见地面上的积雪连着白色树冠晃动了几分,不自觉打了一下寒颤。除夕夜不许哭闹,不许发脾气,更不许打骂说脏话,小孩也不行,一家子人团团圆圆笑脸相迎,贴上福字为来年祈祷,可是阿海却记得自己不知为何在这天一个人身处晒谷场上,独自看着小村的热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错过爷爷的最后一面。他听见谁家的鞭炮惹得小犬狂吠,从未有过的寒意袭来,是北风呼啸穿过单薄的棉袄,划过面庞像刀子一样锋利,阿海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看,只知道冷,只知道要回家了,好在凭着烟花的火光勉强可以看见来时的路,是一条只有五个巴掌大小的路,边上的野草枯黄粘着烟花的碎片,路面凹凸不平,雪融化了一大片又凝结成冰,没走两步便一屁股滑倒在地,反反复复,短短的路走了好久,具体是多久阿海不记得,反正是很久。

  自那以后的岁月里每天都是一个样,四季交替,花开花落,风雨依旧。不知不觉阿海走完了童年,他恍恍惚惚游荡在人堆里看不清真相,是春日的暖阳叫醒了他,杜鹃盛开的时节阿海遇见了她,那张不算太漂亮的面容多清澈,纯洁的心思仿佛代言了整个青春,新的故事就这样发生,纵然是短暂的,却教会阿海很多,无法言表的内心把他推向成熟。梧桐小动,柳絮纷飞,飘过他们的蒲公英不会落下,春雷响彻云霄,暴雨怎会放过,那没人认可的所谓“爱情”不需要证明,说多了是童言无忌,认真了是别人眼中的不伦,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各自散去。阿海也是如此,他哭了一夜,雨击在窗台滴答个不停,那一夜他没开灯,闪电把房子照得忽明忽暗,雷声翻滚它的威严躲入云层耀武扬威,窗外的落叶掉了多少,被咆哮的风卷入相思,落了一地的枯黄没人在意,阿海不记得问题出在哪,但他记得明天就要去往他乡,在那之后她的笑容会如涟漪般渐渐消散,只是这一晚泪水不自觉流淌,湿了多少的云烟都成灰。那是阿海第一次想起童年,想起爷爷,想起那个除夕夜。

  汽笛声响起后那辆火车一头扎进东方的地平线,带上所有的过去迎接未知的迷茫,阿海为了省钱,买了无座票,站在绿皮火车的厕所旁,站累了蹲下,蹲累了站起来,车厢里的异味让他恶心至极。临近天黑,火车到站,人群里的阿海茫然无措,他第一次见到了车水马龙的柏油路,吵闹的喇叭声,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女手拉着手,人很多,他们互相看得见又像看不见。和家乡不同,这里的夜更加繁华热闹,夜再深也不见黑暗,不夜的城市里心无所依,找不到一丝丝归宿感。高楼像极了铁青的大山,在它面前人是那样渺小。走在路上的阿海越发不安,看着冷漠的人群,眼神空洞,寻着谋生的步伐跌入人堆。

  以后的日子里阿海每天匆匆忙忙,重复昨天的日子,忘记了时间的快慢。深夜狭小的出租房给了他临时的落脚点,阿海时不时想起那些往事,在往事的波涛里无法自拔,他如飘零的落叶迷失了初心,他把时间用在谋生上,看着和他一样的年轻人在父母的拥护下进出高楼大厦,汽车就停在不远的路灯下。

  时间过去了好多年,他想起家乡的一草一木,爷爷的的身影就在青石板上坐着,那个一打雷就停电的村子每年回家都有不一样的变化,变的陌生,变得惹他想多看几眼,那个让阿海哭了一夜的她在消失了几年后,一个集会上被阿海恰巧瞄见,她背着襁褓面带微笑,却不是对着阿海,因为她压根没看见阿海,她的左手被一个男人牵着,一副幸福的模样。阿海没有停留他的目光,转眼看向嘈杂的人群,阳光洒在他的额头,微风把鬓角撩起,又是一个春天,现在的春天,田地里不见油菜花的灿烂,大山也没有太大不足以阻挡视线,这世间的一切都在改变,或好或坏都是自然,正如爷爷说的“不过如此”,等一切都经历了,事事都看透看清了也不过如此。阿海把手插向口袋露出了微笑,迈起轻盈的步伐消失在人群。

  


有才子曰:阿海—藏在每个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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