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三步曲(三篇)
作者:365218161 发布日期:2020-03-17 点击数:1496
我的小学
到了读小学的年龄,同生产队的一位小学老师提前到家里登记我的姓名,问我是否愿意去读书,我爽快地答应了。大人说去学校的第一天要早,路上不能遇到牛,遇到牛以后读书会不聪明。去学校的第一天我没有遇到牛,尽管当时每个村庄都养有一大群水牛。其实水牛看起来笨,但与你熟悉以后,就会很友善、很可爱。
上学第一天遇到的第一件事是抢桌椅与位置。印象中我是站在后门往教室里面看,看到有些同学选好了外观比较好的桌椅,然后就想方设法往教室中心靠前的位置挪动,吵吵嚷嚷的,有的同学还有高年级的同学来帮忙。他们好像对学校很熟悉,而我对眼前的景象很陌生,只是呆呆地看着,不知所措。最后我的位置被安排在后门,课桌紧挨着后门门框,一侧头就可以看到教室外的一切。坐在我身后的是两位个头很大的同学,一男一女,男的是发音咿咿呀呀的哑巴,女的声音响亮、大大咧咧。他们会为一些小摩擦相互争吵、推搡。这一年入学的新生很多,课桌塞满了整个教室,最后一排同学的后背紧贴着后墙,在教室里面走动很不方便。我已经记不得自己第一个同桌是谁了。
第一次做的作业是数学作业,老师批改后发下来我打开一看,全部是红叉,得了零分。作业是要写出很多算式的答案,当时我对这些算式一窍不通。这是我平生得到的第一个分数,所以刻骨铭心。语文老师是一位仪表堂堂、和蔼可亲的老者,声音洪亮有磁性,目光炯炯有神。语文老师除了上我们的语文课外,还教我们唱《我爱北京天安门》等歌曲。他把抄写得整整齐齐的歌谱粘在黑板上,用教鞭指着一句一句地教我们唱,很耐心,从来没有责备过我们,直到我们能够唱得出来为止。学习拼音的时间感觉非常漫长,简直是没完没了,好像学了很久很久才开始学汉字的一二三四等数字。第一个学期时间也过得非常缓慢,感觉很久才盼到一个星期天,等了很久假期才到来。
我们居住的地方叫做某某冲。冲是当地人对狭长溪谷的称谓,溪流就叫做冲水。我们这条冲从冲口到冲尾共有十个生产队(即现在的村民小组)左右。在冲的中段居住人口比较集中,形成了一个民房连片的村落,称为大村。学校与大村相连,坐落在一个坡地上,面向冲口。校舍都是瓦房,布局像四合院,教室在两侧,办公室在正向,办公室正对着学校大门,大门两边都连着一段围墙。这样围起来就形成了一个院子。这个院子是全校学生集队训话及开展各种文体活动的主要地方了。学校大门前有一个附近生产队的半圆形晒谷场,晒谷场直线边与学校围墙相接,圆弧边外面是野草与竹兜丛生的斜坡。晒谷场、草丛、竹兜成了我们的游戏乐园。
学校的钟挂在办公室门口,其实就是一块废铁,用绳子吊着,敲击起来声音清脆嘹亮,传得很远。课堂上总希望下课钟声快点响起。下课钟声响起,我们就从教室门口涌出,散布在校园的空地上,互相追逐、打闹,人声鼎沸,欢天喜地。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我们就会三五成群开展各种游戏。有跳格子的、跳绳的、掷沙包的、踢毽子的……,各种各样的游戏。男生喜欢玩打仗的游戏,分两派躲在晒谷场外的斜坡中,然后互相攻防。斜坡上被踩出一条条路。
下午放学前都要在办公室前集队,按照不同的生产队排成一列列纵队。校长经常会在集队时训话。校长身材偏瘦,背稍微有点驼,但神态威严。他发出的“立正”口令听起来很严厉,立即队伍中就会有一阵立正的声音相回应,接着就是鸦雀无声。学校要求我们排着队离开学校回家,半路上队伍也不能散乱。尽管队伍走出校门几百米后就很难维持原有队形了,但经常会有老师在半路突然冒出来,抓住一些带头破坏队形的学生进行批评教育。有时候,有的生产队的学生队形维持得很好,一路上整整齐齐,甚至还有人领头一边走一边唱歌,得到正在路边劳动的村民们啧啧称赞。
由于学校办公室两侧只有四间教室,每个年级一间教室(没有六年级),教室不够,二年级教室就安排在院子以外的地方,在晒谷场旁边的一间瓦房里。升上二年级那年我们就搬到这间瓦房里上课了。二年级刚开始有段时间我的座位在教室靠窗的位置,窗外对着一面挖地基形成的坎壁,坎壁比窗户高很多,只有几缕阳光能够照在窗台上。有一天某节课下课,我在窗台上刻线记住光束所在的位置。想不到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光束移动到刻线的位置,下课钟声很快就会响起,这给我带来了莫大惊喜。不过随着时光推移,光束照射的角度会发生很大改变,刻线就慢慢失去指示作用。
数学课换成了一位新来的年轻老师任教,后来才知道他是代课老师。他个子比较健壮,脸上散布着一些青春痘。平时眼睛总是眯着一半,隐约流露出几丝笑意,好像很和善。他是我们班一位女同学的哥哥,但兄妹俩长相相差很大。课堂上他的表情完全不同,很严肃,会恶狠狠地批评不听话的学生,甚至直接用粉笔头砸向不听课的男生。他经常叫她的妹妹到黑板上做数学题。他的妹妹经常做不出来或者写错,这会引起他勃然大怒,巴掌便会像旋风那样掴向妹妹的脸,直至妹妹倒地抱头低声哭泣为止。不久,学校决定把我们班分为甲、乙两个班,因为人太多了。我分到乙班,搬到了另外一间瓦房里上课。从其他学校调来的一位中年男老师当我们的班主任,他同时上我们的语文课与数学课。那位代课数学老师不久就离开了学校。后来我见他走村串户收购一些农副产品。再后来他变成了本村一帮小混混的头目,穿着整齐的西装去集市或在班车上扒窃。再再后来,有人告诉我他得了严重的肝病死掉了。
到了三年级,两个班又合成了一个班,因为有少部分同学被留级或者辍学了。我们又搬回学校院子里面上课了。捻子(灌木桃金娘的果实)成熟的季节,班里有人会在中午的时间去学校背后的深山里摘捻子。那里有成片的捻子树,很多人都说去那里可以找到很多捻子。有一次我跟别的同学一起去了,翻过几道山梁就到了有捻子树的地方。捻子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而且树很高,我很难够得到。看到有一个我不认得的大人正站在树丫上摘捻子,他提醒我们爬树要小心。一起去的同学提醒我要小声一点,这里已经到了与另外一条冲的分界岭,不远处可能有另外一条冲的人在摘,不能惊动他们,他们会抢夺我们摘下的捻子。这样的事情也听在读高年级的姐姐说过。我不记得接下来是怎样摘捻子了,总之收获不大,时间差不多了就急匆匆赶回学校。
三年级有段时间是与一位女同学同桌,我们同坐在一条板凳上不会闹矛盾,更不会在课桌中间画一根分界线。他在我心目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整洁,友好,温和,又有些害羞。有一次她穿着一件裙子来学校,她是我看到的第一个穿裙子的女孩。因为全校只有她一个人穿裙子,全校同学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她肯定很不自在。做操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回到教室整个上午她都趴在桌面,把脸捂得严严实实。下午放学前集队,训话的老师对着全校学生专门讲了一番宽慰我同桌的话。
三年级下学期,我们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洪水。那天我们冒雨来到学校后,雨还是下个不停,连歇一下的迹象都没有。正在上课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轰响,原来是办公室背后的坎壁滑坡了,泥土冲破了办公室的后墙,将办公桌掩埋了半截。看到这种情形,老师立即将学生全部疏散到空旷的晒谷场上,担心教室会倒塌。我们带着雨具站在晒谷场上,不敢随意走动。晒谷场地势比较高,离溪流比较远,但可以俯瞰溪流发生的情况。我们看着溪流的水越来越大,一股股洪流不断涌来,看着溪流中的石头堤坝像豆腐那样被一块一块地冲垮。水势长得很猛,漫过岸边,淹没稻田,很快把山谷中所有平坦的地方都淹没了,眼前变成了一片汪洋。有一段建在村边的比人还高的防洪堤,也在洪水中断裂、漂移。到了中午雨停了,洪水慢慢退去,水面退到了河岸以下。这时看到的景象一片狼藉,有的地方河道发生了改变,靠近水边的稻田要么变成了沙滩,要么被淤泥与杂物掩埋,有一个巨型的树根,被冲到距离河床有几米高的一片田垌中间,真的不可思议。
到了四年级,学校会安排我们去山上做劳动。有一次是到学校附件的梯地上种油桐树。老师拿着尺子指点我们怎样挖种植坑,我们按照老师的要求一点点挖,把坑挖得方方正正的,完全符合尺寸要求,人跳进去就像跳进了战场上的战壕。坑挖好后先往里面填杂草,然后填上一层薄土。这时就可以栽种树苗了,种好树苗还要淋水。我们种的油桐树后来都成活了。有一次是去山上的茶树林捡采收剩下的茶籽,还有一次是去采收荒山上的芒花(做扫帚用的。这些活动老师说是做勤工俭学,也就是为学校做点创收,得到的钱怎样用没有人跟我们讲过。这种活动有趣的地方是一帮人一起爬山,前呼后应,翻山越岭,在山上见到一些新鲜的东西。真正能完成老师下达任务的人不多。
我们教室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空了出来,人数比一年级时少了很多。这时最后一排座位出现了两个年龄、个头明显比我们大的学生,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女的是与我同生产队的,她是留级的。男的是其他乡镇来的,他有亲戚在我们冲,他的口音不同。他们坐在一起很友好,有事情都会互相商量。我们私下里猜测他们可能谈恋爱了。他们没有读多久就退学了。后来他们真的结成了夫妻。
到了五年级我们班只剩下大概25个人,具体数目记不得了。五年级我们喜欢在中午和课外活动时间打乒乓球。学校没有球台,我们就把四张课桌拼在一起,中间侧放一张长板凳做网,然后轮流上场,输的撤下了,赢的继续坐庄。这时校长当我们的班主任,并上语文课。校长为了调动我们打扫教室的积极性,把扫地当做做好人好事,每次扫了地都有班干登记名字。我们都争着去扫地,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我们都会冲向教室放扫把的角落抢扫把。当时的教室地面事黄土夯的,踩踏久了就会起坑,土呈粉状脱出来。打扫前必须淋水,即使淋了水,打扫过程也会漂起一些黄烟,泥土味很重。校长年龄大了,看书要戴眼镜。他的两个眼镜镜片分为两格,中间有一条横向分隔线,上半边看远,下半边看近。看我们的时候他要稍微低头,让视线从镜片上半部穿过。看摆在讲台上的课本反而要稍微抬一下头,以便低垂的视线能穿过镜片的下半部。校长要求我们练习写毛笔字,每周写一页大字本并上交。校长每次都会认真批阅,写得好的字就用红笔画个圈。同学间互相比谁得的圈多。五年级结束就小学毕业了,并参加升初中统考,那时候还没有普及9年义务教育。我们班大部分同学都升上了初中,只有少部分同学复读五年级或者回家务农了。
现在我们的小学还在原来的位置,不过瓦房全部变成了楼房。晒谷场还在,晒谷场旁的斜坡还在。听说现在有的年级人数不够10人了,而一年级因为人数太少不能开班。怪不得有一位远房兄弟在电话中跟我说,他要在县城租房送小孩读小学。由于人口外流严重,也许总有一天我的小学就会被撤并掉。
初中年代的那些事
一条与国道垂直的砂石路,笔直指向学校大门。学校大门就像一张大口,挡在砂石路的尽头,将其吞进去。走进大门,正对面是一个隆起的小花坛,这是学校的中心。有时花坛会种着一些美人蕉,美人蕉婷婷玉立,开出的花鲜艳大气。看起来都差不多的白墙黑瓦单层校舍,横竖分布在小花坛前后左右。绕过小花坛,穿过横过来建造的校舍中间留下的一截过道,就可以来到学校的运动场。运动场主要是一个比较标准的足球场。记得初三中考结束那天,下午考完试就下起暴雨,我们冒雨踢了一场足球,非常痛快淋漓。足球场紧挨着湄江边,江边种满了郁郁葱葱的防洪竹子。足球场两边都有路下到河边的两个相隔较远的码头,这两个码头就是全校学生一年四季洗漱的地方。上游的码头是男生洗漱的地方,下游的码头是女生洗漱的地方,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是跳进河里去洗澡的。学校供应热水洗澡的条件非常有限,也没安装有自来水。当年学校的生活条件非常简陋,现在肯定不是原来的样子了。现在路过学校前的国道,看到的是焕然一新的校舍,有很多多层楼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住的都是大宿舍,刚进入初中那时床位有限,要两个人挤在一个单人床位上。宿舍后门紧挨着小便处,经常会飘来难闻的尿骚味。下课的时候小便处还会很挤。个子大的有时蛮横一点,挤得个子小的趔趔趄趄,我亲眼看到过一个小个子直接被挤得摔倒在满是尿液的地面。我们的教室在校园的最北边,是一栋只建成一层的平顶楼房,二楼准备继续往上建的钢筋还竖立着,不过已经锈蚀斑斑,直到我们毕业了还没见动工。教室的旁边是村民的桑地,穿过一块桑地才是全校共用厕所。晚上厕所与去厕所的路上都没有灯光,据说厕所以前曾经有人在那里上吊自杀,深更半夜要上厕所简直就是我的噩梦。
我们的第一位初中语文老师开始朗读课文前,都会先强调自己的普通话是“咸水普通话”,也就是不标准。普通话是否标准我是听不出来的,因为我不会讲普通话。英语老师来自于其他乡镇,他所讲的土话与我们讲的土话稍微有些不同,记得又一次我们用土话讲了 “石”字后,他说不对,他用他的土话“石”字发音纠正我们土话“石”字的发音。英语老师教我们用汉字标注英文单词的发音,后来教我们初三英语的老师曾在课堂上明确表示不赞同这样来学习英语。有时英语老师会把英语成绩好的同学名单张贴到校园显眼的位置,作为表扬。英语老师也很严厉,对于作业完成不好或考试成绩不好的同学,会在星期六下午放假回家的时候,把这些同学留下来听写单词或抄写单词,我曾被留下过一次。校长我给的印象是身材高大、潇洒飘逸,气质与其他老师截然不同。平时很少见到校长,校长与我们的距离比较远。他没到过我们班的教室和宿舍,也没见他到过其他班的教室和宿舍,也没有在全校学生会议上给我们讲过话。校长夫人是外地人,她与其他老师交谈都用普通话。大概一年左右,校长就调到县城去了。有时候老师之间也会举行篮球比赛,年纪比较大的老师也上场。我们在旁边为自己的任课老师加油。有的老师嗓门特别大,也喜欢嚷嚷,常常会引起一阵阵笑声,其乐融融。
初二的时候我们换了一个宿舍,这时候就可以一个人睡一个铺位了。架床靠四面墙摆放,中间拉几根线主要挂未干的衣服,骑自行车来学校同学也会把自行车放在宿舍中间,有的同学也会把铁桶放在那里。宿舍里有一位同学没有买蚊帐,蚊虫出没的季节他也能睡着。经常看到他好像是睡着了,还能够“啪啪”地打叮咬在皮肤上的蚊子。后来这位同学没有读到初三就退学了。宿舍里有时会有人窃窃私语到很深夜,让别的同学很难入眠。睡不着的同学忍无可忍,就会敲搪瓷碗或铁桶来报复。有一次我在梦中被摇醒,全宿舍的同学被老师值周老师赶到月光朦胧的足球场跑步,批评教育,原因就是有人在很深夜了还在不停讲小话。
在学校住宿要从家里带米、钱来换取饭票。每周星期六下午回一趟家主要目的就是带钱粮。在我们之前的学生,他们除了带钱粮,还要从家里面带柴火来学校才能换取饭票,很麻烦。我家离学校很远,需要沿着公路步行3个小时以上才能达到学校,还要背着10斤左右的一袋米,步行到学校后都是双脚酸软、筋疲力尽。我们尽管不用带柴火来学校,不过学校大概每年要全校学生到深山去挑、扛一次柴火。我的个子比较矮小,每次都会有个子大的同学帮我一把。有一次是到河对面的深山去扛柴火,我们翻山越岭来到一个长满松树的山头,柴火就在这里。老师说这里就是原来的“五七”干校。我感觉到很诧异,因为这里看不到一间房子,连房子的痕迹都没有。只有一大片开垦出来还没种有庄稼的坡地。我们把柴火扛到河边,老师就组织个头大、善于游泳的同学把柴火通过水面的浮力推到学校那边河岸。其他同学就绕很远的路通过一座公路桥返回学校。
学校的伙食很简单,就是青菜饭,早上也吃饭。我印象中最难吃的菜是凉薯与萝卜,切得很厚,用水煮,很难下饭,那股味道至今还回味得起来,导致我现在还对凉薯与萝卜抱有偏见。学校饭堂买不到菜的时候,有时会将酱油与腐乳调成汤,每份饭淋一勺当做菜。学校有时还会买一些腌制的辣萝卜干或什锦咸菜当做菜。我印象中有时萝卜干很软,好像快腐烂了,但那股咸辣味还是很好下饭的。学校大概一个月左右会免费加菜一次,据说是宰杀用剩饭菜养的猪来加菜的。每个同学会得到一勺煮得金黄的猪肉,香喷喷的,尽管肥多瘦少,但当时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够美味了,这一天绝对称得上是盛大节日。
学校每周要做一次劳动,经常要到河上游挑河沙或石头。每位同学都要从家里带一副撮箕与扁担到学校。我个子小,而撮箕比较大。在回来的路上要越过一条小溪,过了小溪要爬上一个比我们人头还高的几乎是直立的坎,拾级而上,扁担前高后低撮箕才不会刮到路面,对我来说面临巨大考验,爬到一半气喘吁吁也不能停下,只能狠命顶住。爬到坎顶,必须迅速冲到平坦的地方撩下担子才能缓过气来。为了监督每个同学的劳动,挑回来的河沙与石头都有老师负责过称计数。后来河上游的石头很难捡到了,但仍然需要石头,我们就到河中间潜水捞水底的石头。我们挑回来的河沙与石头好像主要是用来建学校围墙的。当时我们学校的周边没有围墙,外面的人随便可以进入,学生晾在走廊的衣服以及宿舍内箱子的财物被盗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们。大概是在初二的时候,学校请人在与我们教室相连的一片属于学校的耕地外围建一段围墙。围墙地基挖得很浅,建好以后,想不到经过几场大雨,这段围墙倒了,成了残垣断壁。属于学校的这片耕地以前听说是给学生种菜的,种的菜交给学校饭堂。我们入学的时候取消了这种做法。不过有一个学期,学校把这片地分给每个学生一起种甘蔗。每人承包一行,一行有十几米长。种苗、肥料学校购买。锄地、起行、浸种、栽培、除草、施肥等工作每个同学都要亲自动手,热火朝天,非常热闹。为了让甘蔗苗长势更好,我们还利用劳动课挑大粪去淋。下课的时候,我们就会到甘蔗地里瞧一瞧,呵护自己的甘蔗苗,希望自己种的甘蔗长得好一些。由于我们的甘蔗种得早,旁边村民的甘蔗地刚长出稀疏叶子的时候,我们的甘蔗叶已经绿油油一片,把地面遮掩得严严实实了。很快我们的甘蔗开始拔节,露出一节节紫红的甘蔗茎,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我们心里美滋滋的。然而遗憾的是,好景不长,在后来的几场暴风雨中,我们的甘蔗倒伏了。反而村民的甘蔗没有倒伏,越长越好。最后我们的甘蔗变得七零八落,比村民的收成要差很多。
校长调走后,校长的位置空缺着,由原来的教导主任主持全面工作。教导主任对我们的学习生活盯得很紧,每天都有值周老师看管我们的作息。起床钟一响,值周老师就立即到宿舍外吹哨子,催促我们起床。值周老师把所有学生都赶到校外的公路上跑步,跑步回来再做早操。中午、晚上休息时间一到,就有值周老师到各个宿舍督促学生上床休息,并且校园里不允许有影响休息的声响。午休的时候骑着单车进入校园是不允许的,专门有值周老师在大门守着,单车要进来只能推着走,并且要蹑手蹑脚,不能发出声响。当年晚上经常会停电,所以每位同学都会准备有煤油灯或蜡烛,电灯一灭就点灯继续学习。在严格的管理之下,我们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与生活习惯。这也为学校后来几年取得突出的中考成绩奠定了基础。
大概是初二的时候,班里面有一位同学会在午休的时候偷偷跑到教学楼旁边的桑地里复习功课。出于好奇我也跟着去,模仿着他的样子复习功课。在与他的交往中我领悟到了课后复习的重要性。从他口中听说到了高考。他说他的一位哥哥在高考中取得了好成绩。他还向我展示了一个说是可以提高学习效率的仪器,好像是他的哥哥送给他的。用这个仪器的两个电极分别接触两边脑门,有点麻麻的感觉,估计是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吧。在这位同学的影响下,我的学习成绩逐步提升到了全班的前列。当年普通初中的升学率是非常低的。初三那年中考,我中考总分尽管超过了高中分数线,但语文数学都不及格,于是要到县高中参加一次体育加试。在只能跑一次的50米测试中,我的成绩达不到要求,我只好补习一年,俗称初四。在初四那年的中考中,我取得了优异的总分成绩。初一同班、初二自动留级的一位同学取得了更好的成绩。这一年,我们学校的中考成绩产生了轰动效应,各乡镇初中的补习生纷至沓来。
我的高中时代
从乡下中学的大宿舍搬进了县城高中的大宿舍,带着某些讲不清的生活与心理压力。谈不上有什么理想与愿望,也不敢有什么奢望。
第一节课是班会课。年轻的班主任神采飞扬地从黑板的这头转到那头,简直是跳来跳去,声音很大,抑扬顿挫,讲了很多,不过我只记得 “自强”“自爱”等几个关键词。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又进行了一次班级调整,我被调整到了另外一个班。这个班的班主任讲话比较少,声音比较低沉,话也不多。
我的校园生活是非常单调的,上课下课,周而复始,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参加其他课外活动。时间久了,很快就陷入一种疲乏与松懈的状态,也会被各种各样的迷茫所笼罩。
某一天下午的自习课,突然一位女生走进教室,在讲台上像老师那样滔滔不绝地讲起课来,在黑板上板书古诗词名句,弄得我们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很快我们就听出来她是在胡言乱语,胆子大的男同学起哄驱赶她。不久有人进来把她拉走了。在一片哗然中,有同学告诉我,这位女生本来考上了师范学校,但不知什么原因疯了。这一天她的父亲也来到了学校,我见到了她父亲靠在教学楼走廊上的侧影,很无奈,很沉重,毫无表情。
周末的夜晚总是静悄悄的。我们路远的几个同学经常留在学校。校外东南边的一个小山坡上的居民区里,经常会飘来悠扬的笛声,在灯影斑驳的校园里回荡,让宿舍楼里昏黄的灯光更加落寞。有时候我们两三个人会到足球场西侧的教育招待所服务台那里看电视,那里不是学校的地盘,我们不好意思经常去。为了打发时间,我从初中就开始练习吹笛子,但总觉得吹不好,吹不出字正腔圆的神韵。吹出的声音总夹杂着吹火筒的呼呼声,久而久之,就对笛子失去了兴趣。
宿舍楼东边有一座迷你型的拱桥,叫书海桥,是陈文统先生(著名武侠小说家梁羽生原名)捐资修建的。书海桥跨过的其实是一个长条形的池塘,不是小河或小溪,池塘下面种着一些荷花类的水生植物。书海桥将县图书馆与校园连在了一起。跨过这座桥,让我接触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书籍与杂志。当时莫言的中篇小说《红高粱》刚刚在杂志上发表,我就在县图书馆阅览室里看到了。图书馆东南角建有一个完全外露的螺旋形楼梯,楼梯环绕着一根大柱子盘旋而上,护栏是通透的。有时晚饭后天色晴好,会与要好的同学到这里登高远望。我有恐高症,每次上下楼,总要尽量靠着柱子走,往外看总会腿打颤,心发软。
教室窗外出现的绚烂晚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那是一个像火炉一样热的傍晚,被功课压得头昏脑涨的我抬头看窗外,突然被窗外天空上的彩霞惊呆了。鲜艳浓重的紫色,整个天空全都是一样的颜色,这样宏大的景象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天地要有什么异动了。晚霞的颜色在缓慢地变化,夜幕也在款款降临。整个过程我心里充满了惊喜与振奋,为大自然的美景所折服。这样的景象很少有,后来一直没有遇到过。
到了高三,我们的教室也搬到了教学楼的最高层。教学楼前有几棵苦楝树,树冠刚好与走廊同高。下课后走出教室,首先看到的就是苦楝树遒劲有力的枝头。高考前那段时间,整个人都感觉到已经竭尽全力了,就像百米冲刺到了最后那几步,不挺住的话随时都会趴下。高考前那段时间很多雨,下课后面对湿漉漉的苦楝树枝头,心情很复杂,也很沉重,有迷茫,有担忧,更有理不清的焦虑。任凭枝头在雨中发芽,舒展嫩叶,然后长出白色、粉色的小花,如火如荼。等到苦楝树枝头一片翠绿的时候,高考也就来临了。高考一过,高中时代也就谢幕了。
高中三年,经历的事情很多很多,但想用文字将整个高中时代都描绘出来,又很难很难。
有才子曰:成长三步曲(三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