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坝的植物
作者:眉山周闻道 发布日期:2020-03-12 点击数:1909
不能像以“昭明通达”理解昭通那样,去理云南解彝良的小草坝。不可以顾名而思义。小草坝不因草而名,因植物。因此,要用“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来理解小草坝,才得其实。以草命名且冠之以“小”,不知是谦逊,还是秉承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卑微而生,越是叫“丑丑”的孩子越易成才。
——题记
桑树
桑科桑属,落叶乔木,被子植物,双子叶纲,荨麻目科。
坦率说,我在小草坝看见的桑树并不多,远不及天麻、红豆杉、槐树、木栎树、云杉,甚至不及珍稀的珙桐、水青树和桫椤等。准确地说我只发现两株,而且是一路的刻意,在蓬蓬松松的植物相拥,弯来绕去的进山路旁。一看就不是人工栽培的,不为蚕食不为入药,只是小草坝众多植物土著中的一员。
但在昭通,在小草坝,谈到植物,尽管“万千宠幸在一身”,但我不得不说桑树,而且不得不首先说桑树。
因为蜀王,因为蚕丛。
李白太年轻,年轻得蚕丛的孙子的孙子,都把他当“后生”。但李白的诗不年轻。李白的诗把思想的触角,伸向遥远的古老,伸向四万八千岁,与蜀王蚕丛照面,并为他的艰辛伟业和伟业艰辛深深喟叹:“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不与秦塞通人烟”只是艰辛的冰山一角,“巴山蜀水凄凉地”,最大的艰辛,是百姓食不裹服,衣不蔽体。人们总不能一直以树叶遮羞,蓑衣保暖。这是天意。天意造就了天人天物。
天人是蚕丛,天物是桑树。
我童年的记忆,比李白的诗还要年轻,年轻得羞于开口。春节刚过,父亲牵着牛,扛着犁,来到屋后的竹林边,将“自留地”边一块搁荒的地犁翻打碎,开好排水沟。然后,按两尺左右行宽划上线,在行间施入腐质肥,用锄头将肥与泥拌匀,拂平,在泥土上洒淋一些水。接着,沿着行间撒播种子,油菜籽般的颗粒,每隔四、五寸撒播几粒;最后,在种子上轻轻盖上一层细泥……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精细入微,甚至有点出神入化的感觉。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甚至连出气也屏得紧紧的,生怕就惊扰到父亲的专注。直到父亲忙完这一切,一脸轻轻舒展地往田埂上一坐,抽上水烟,我才凑上去怯怯地问,爸,你这种的是什么啊?
什么,桑树呀。在父亲简单而干脆的回答中,我感受到一种自豪与笃信。父亲似乎怕我还不明白,又补充道:这还是人家蚕丛氏教会的种桑技术哩。你知道蚕丛氏吗?就是很久很以前的四川蜀王开明帝,就出生在我们青神县。青神县名,也源自“青神蚕丛,教人农桑,人皆神之”的传说。
只知道父亲读过私塾,写得一手好的毛笔字,高兴时还时不时哼两句孔子曰,没想到父亲还懂得这么多历史人文。就这样,父亲讲得言之凿凿,我听得入理入神。仍是一头雾水,但心里却牢牢记住了这些词:蜀王,蚕丛,桑树,记住了父亲翻土种桑的认真。父亲的桑园虽然在后来的“砍资本主义尾巴”中被无情地砍掉了,但这些父亲的词早已渗进血液,融入灵魂,岁月再老也抹不去了。
到昭通前,接到东道主热情的邀请,谓“蜀王故里”,还有些疑惑,因为那些童年烙上的记忆。《华阳国志(晋)常璩-卷三》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周失纲纪,蜀先称王,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接下来的故事更似乎就发生在我的身边:蚕丛居住的岷山石室(今四川茂县北叠溪),离我居住的眉山不过百多公里;他死后人们将其葬于若水之源、现在眉山的瓦屋山,就在我的身边,是我精神世界的圣山;后人为纪念蚕丛修建“蜀王”、“川主”、“圣德”、“薄山”、“遣福”、“万安”等庙堂,是我从小就参与过的 “青羌之祀”;以他毕生开拓的农桑区域内,以若水命名的青衣江,更是我的母亲河,大文豪郭沫若甚至将其融入自己的笔名。
雾水的澄清不是在岁月中,而是在文化的交融里。
原来,蚕桑之于人类,之于文明,是如此的重要而亲近。典籍已经泛黄,未见得可靠,不要去翻阅;不要囿于《尚书禹贡》《易系辞下》《历代神仙通鉴仙真衍派》《古今图书集成》《四库全书》《事物原始》之类记载。任何文字记载,都经过了记载者的过滤,染上了一定的主观色彩。不如在场,用灵魂贴近桑蚕本身。比如走进桑园,听听蚕农的讲述。哪怕这些讲述已进行了千万年,但它的源头都是从蚕桑开始,都是当时对蚕丛教人农桑情况亲历亲见的在场再现。代代承接,口口相传,一直传到现在,都是在场的接力,其源流并没有改变。它还将传下去,直到永远。更重要的是,当一代又一代的传人学会了知识,经历了体验,知道了传说背后的原型,懂得了理性,无论讲述还是传说都更加坚定。
我随着父亲的讲述走进历史,去猜想世界上的第一株桑,第一只蚕,第一个茧。不要求精确,面对浩瀚的历史,再伟大的丰功伟绩都不过是一个标点。面对浩瀚恢宏的历史长卷,我更认可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诺顿洛伦茨提出混沌理论,相信在非线性系统多样性和多尺度性条件下,用简单模型获得的非周期性结果,也许更为可靠。中国是世界上种桑养蚕最早的国家,就足可说明一切。不要说种桑养蚕的历史是七千年还是八千年,那都不确切;甲骨文中最早记载的桑、蚕、丝、帛等,也不能作为证明蚕桑历史的依据。最新考古研究显示,早在一万四千年前,云南蒙自马鹿洞人类的特征,就与最古老的人类极其相似,他们很可能与早期的现代人共存于同一区域。嫘祖养蚕、育种、采桑、治丝、造机、织帛、制衣、染色,或周代农家的采桑养蚕生活、春秋战国时期成片桑林,都是从文字碎片中的拼接。与其拼接历史的碎片,不如触摸生活。
面对小草坝的桑树,我想象的翅膀再次展开。
我相信,这株桑树的前世,或前世的前世,一定与蚕丛有关;也许,这就是一株曾经由蚕丛培育的桑树,蚕丛教人农桑的事就发生在这树下。不是人工播种或千插,而是靠生命的执著。它沐尽世间风雨,一步一步走来,走到今天。在它们中间,承前启后的是李白。不管是偶然的诗兴大发,还是有意要唤醒蜀地,唤回远去的蚕丛,李白都打通了蚕丛文化诗性的文脉。而且,在其中的某个时空点,一定有个交汇;在这个交汇点,有一个伟岸身影,那是蚕丛。他以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治下的蜀地,一往情深。此时,你才明白,何谓龙马之交、遗精所化,明白蚕茧蕴涵的龙马精神。
我顿感曾经的愚钝。还去区分什么小草坝与青神,我们都是蜀王的臣民。蚕桑,便是蚕丛留给我们共同的精神信物。
桑树如故人。对昭通和小草坝,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
珙桐
落叶乔木,孑遗植物,双子叶纲,蓝果树科,山茱萸目。
虽来得不是时候,既错过了四月的花期,离十月的硕果又还有一段距离。低调化作默默无闻。一树的浓绿,在小草坝的绿色王国里,很难引起人的注意。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珙桐。
一陈惊喜,犹如突然遇见久别的亲人!
记忆与童年的梦联在一起,梦的根,在遥远的峨眉山。大人忙种田,小孩盼过年。在那个温饱尚无保障的年代,过年不仅可以吃饱饭,穿新衣,进城看龙灯,还要“走人户”——亲戚们互相走门串户,互道平安,共庆佳节,给逝去的亲人垒垒坟,寄托缅怀。
我就是在一次春节的“走人户”中,遇见珙桐的。小孃的家住在家乡最高峰的白虎岩下,珙桐在白虎岩上,并不启眼,与周围的梧桐、桤木、青杠、银杏等落叶乔木并无多大区别。春寒料峭中,满树的秃枝,挂着三两枯而未落的残叶,有一种萧瑟的冷寂。
就像天空偶然飘过的云,要不是父亲专门提起,我肯定不会刻意注意,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大家正在肃穆地给远去的先祖们上坟,父亲突然惊奇地说,呀,珙桐,恐龙时期的植物啊。我心里一个咯噔,恐龙时期?一种莫名的崇敬,在心里慕然而生。不得不从头到脚,好好认真观察一下这淹没在一片秃枝中的珙桐。根根秃枝带着一股股寒气,直指空旷的蓝天,有一种顽强苍劲的力。小枝插在大枝上,大枝插在主干上,将这力一级一级往下传,直传入脚下厚厚的土。不,应该是山石。主干和枝杈上,深灰色或深褐色的树皮,龟裂成或大或小、极不规则的薄片,一片一片地脱落。锥形的冬芽,在枝杈间探头探脑,对对卵形鳞片,呈覆瓦状排列。当看到这土,这色,这锥,你会打消许多料峭中的担心,代之以信。
自从离开乡下,远离白虎岩,已很久没有见到过珙桐了。没想到,童年尘封的记忆,一下被小草坝钩沉。同时被钩沉而起的,还有对小草坝与珙桐的猜想,借助于时空神圣的方程,把心放飞。
时间的隧道很长,长到无始无终。
我扶住时间的阶梯,循着珙桐的足迹往前追踪。不经意的一个眨眼,就到了古近纪和新近纪,到了7000万年前。沧海桑田,岁月并非静好,我看见的不仅是岁月的漫长,更是生命的艰辛。日常的风风雨雨、电闪雷鸣就不说了,仅第四纪冰川,就有多少生命在漫长的严寒中殒命。包括珙桐。只有在中国南方的少数地区,珙桐才幸存了下来,成为九死一生的孑遗植物,直到今天与我们照面。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爱与笃信,对脚下土地的爱,对生命的笃信。
不是看科幻片,而是借助科学的岩石地层、古地磁和同位素测定,采用古生物组合、层序和层型剖面等对比。
眼前被称为山的浅丘,没有奇峰峻岭,还是那样纾缓,纾缓得有点抒情味。动植物却是迥异了,哺乳动物、鸟类、真骨鱼类、双壳类、腹足类、有孔虫等,及铺天盖地的被子植物,在中生代和现在的生物界都是少见的。在这些迥异的镜像中,我惊异地发现,有一个贯穿始终,触角甚至伸向更深更远的空朦的魅影:珙桐。
是的,珙桐就这样走了过来,带着对世间的爱,对生命的爱,像“教人农桑”的蚕丛那样,抱负大爱、坚毅与笃信。走过一个又一个的世纪,以地质年代为单元,比传说中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还要漫长久远。直到走到今天,走到昭通彝良,走到小草坝,走到我跟前。我相信,眼前这珙桐,小草坝的珙桐,就是其中的幸存者;昭通和小草坝,都是历史长河中呵护珙桐的生命母体。
空间的隧道很广,广到无际无边。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沧海万倾,我唯系此江潮。不是说爱情,而是珙桐,小草坝的珙桐。在浩瀚无垠的历史空间,我把目光聚焦于珙桐,从陕东南的镇坪、岚皋,鄂西南的神农架、兴山、巴东、长阳、利川、恩施、鹤峰、五峰,到湘西北的桑植、大庸、慈利、石门、永顺,黔西北的松桃、梵净山、道真、绥阳、毕节、纳雍,及滇东北的巧家、绥江、永善、大关、威信、镇雄、昭通、彝良,等等。我的思绪突然被绊住,目光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停泊于乌蒙这片土地。不因山花,而是因了这小草坝的珙桐。
此时,无限的时空,出现了一个交点;在交点处,我、小草坝与珙桐相会,就像佛家所说的,出现了一个因果长河中的缘。
我陷入想象的泥淖,不能自拔。
相对于第三纪,十万年太短,短到可以忽略不计。早期的“智人化石”,或曰 “昭通人”,虽然填补了云南猿人至晚期智人之间的空白,但也只能证明这里曾经是人类起源和发展的重要之地,不能证明珙桐。一万年前的石器、陶器、纺织品、农牧制品等,也只能说明人类开始在这里邑居和定居,在他们的生活中,珙桐是忠实的生命伴侣。蚕丛,柏濩,鱼凫,各领风骚数百年,有了珙桐的相随,是何等的造化福圆。但神化而言不死,当是虚妄的传说或美好夙愿,不足为证。爱与笃信,造福桑梓,才是珙桐的精神基点。
也许,能证明珙桐的,只有珙桐自己。
秋色萧萧,无花无果,只有问树问叶。
树亭亭如盖,浓萌蔽日,比我住的七层楼房还要高。枝杈从树干上斜斜地伸出,横七竖八,浓浓密密,远看似一颗硕大的心。
最容易引发想象的,是珙桐叶。
叶阔卵或椭圆形,若成人手掌,密集于幼枝的顶端。秋叶浓绿,乍一看,结实丰满;仔细一瞧,就露出了柔弱的本色,柔弱中又富有丰富的情感。不仅薄如蝉翼,纹里优雅,且无托叶相护,独生独长或独来独往。顶端的急尖、短急尖和微微弯曲的头,都显示出某种孱弱。风一吹,那手掌就摆动起来,不知是要迎接还是再见,或随时准备着接过一个心仪之物。再联想到珙桐叶心形、深心形状,及边缘三角形状尖锐的锯齿,你就会豁然开朗:原来,趟过亿万年的“活化石”般的珙桐,整个身心,都在彰显爱与笃信的力量。
我有些激动,为这化石般的求证。
不只是逻辑演绎,还有在场再现。比如此刻,我站在小草坝,面对几棵珙桐,显得如此世俗与渺小。即便展开想象的翅膀,吟咏一百遍 “我思故我在”,也不能像笛卡尔那样找到“普遍怀疑”的终点。我只好借助珙桐,给放飞的想象捎一封信,让它归来,回到昭通彝良,回到小草坝,回到珙桐的家。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对,千年万年都过去了,再等一个秋冬又算什么。那时,现在树上的珙桐果子已落地生根,长出无数的“鸽子树”,开出无数的“鸽子花”。我就拥有了无数的“白鸽”。我会在信中款款深情地说,回来吧,我的心,我的爱。我虽然不了解亿万年来你经历的磨难,但我知道了什么叫化石般的情,知道了珙桐精神,知道了——
爱与笃信,造福桑梓。
天麻
天麻,又名赤箭、独摇草、离母、合离草、神草、鬼督邮、定风草、白龙皮等。多年生草本,被子植物,兰科天麻属。
天麻的名字并不陌生,但到昭通前,对小草坝的天麻确实有点陌生。不是因为小草坝天麻不好不知名,恰恰相反;是因为我的孤陋寡闻,或者说因生活环境,离珍稀且高贵的天麻有一段距离。
也许是因为天麻名字中那个“天”, 或天麻别名中那些离奇的称谓,如独摇草、神草、鬼督邮、白龙皮等等,还有童年记忆中,唯一的一次与天麻有关的故事,天麻在我心目中的印象,一直都是神圣的,有一种此物只应天上有,不在凡间慰路人的感觉。
天麻的故事是母亲讲给我听的,是在我几岁,似懂事不懂的时候。一个晚上,乡野的风带着稻桩味,吹走了农人的疲乏,撩起了农人的雅兴。母亲忙完了做饭洗碗喂猪喂牛,搬出一把竹椅到院坝里乘凉,并不时地往门口张望。我知道,母亲是在牵挂外出走乡串户做手艺的父亲。父亲有一手补锅修盆的绝技,农忙一完,就迫不及待出去了,忙着挣钱修房子。自我记事起,家里的房子就破败不堪,晴不遮阳雨不防漏。母亲的故事,是在我做完作业,坐到她身边时开始讲的。母亲说,在她生我之后,因营养不良,落下鬼病,血气虚弱,阴亏头旋。父亲跑遍了白虎岩的荒山野岭,终于采得几块鸡蛋大的乌天麻,炖了一只大乌鸡给她吃,身体才慢慢恢复了血气。从此,在我心里种下了深深的感恩,感恩父母,感恩天麻。
后来学了一些知识,对天麻有了更多的了解后,我甚至怀疑熟读私塾的父亲,是不是看过《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或《唐本》之类的植物经典,不然,怎么知道鬼独摇草可以“专主鬼病”。
见到小草坝的天麻,我才发现,自己对天麻知之甚少。
先看形状气质。小草坝天麻个大、肥厚、饱满、半透明,质地笃实。所谓“云麻”的称谓,不仅是一种标志,更是一种底气。
再看品相品质。天麻含有无机微量元素29种,其中人体必须的锌、铜、铁、锰、钴、镍、钼、铬、锶、钒、锡、硅、锗、硒等14种;宏量元素钾、钠、钙、镁、硫、磷等6种。尤其是与生命攸关微量元素锌、锰、铜,小草坝天麻都独占鳌头,每克含量为:锌28.96微克、锰37.17微克、铜10.54微克,远高于其它地区。
氨基酸的含量,小草坝天麻更异常丰富,分别高达0.92%、0.91%、0.30%,均比恩施和汉中等地的天麻高出一至数倍。
一方水土养一方植物。在乘着电瓶车进入小草坝的时候,我就越来越感到这不是一般的地方。两天前从眉山出发时还暑热粘粘,“秋老虎”肆虐,这里已凉风幽幽,却道天凉了。气温只是一种表象,气候才是一个复合的场。它由地域在地球上的经度纬度、海拔高度和独善其身的环境生成。空气是清新的,像渗入了甜甜的草香,任意吸上一口,那草香就会沁入心脾,荡涤你的五脏六腑。能够证明小草坝的生物圈独特奇特与众不同的,不是我们这些匆匆过客,而是这里的植物。有名的和说不出名的植物铺天盖地,尽显其欢。从密密匝匝的灌木,到挺拔耸立的乔木,绿茵茵的杂草,都各得其所,按自己的需要从大地吸取营养,没有一个水土不服,没有一个受到亏待。我想,所谓植物的天堂,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要说不同,那一定不是在小草坝,而是植物。因生长习性不同,在这里对阳光、雨露、泥土、气候等的汲取和消化不同而显个体差异。
比如天麻。
习性是一种血脉,由植物生命的前世后生铸成。存在不仅先于本质,也一定早于记载;语言更是一定要先于文字。更重要的是,不要曲解了记载的本意。中国人食用和药用天麻的历史,仅仅两千年吗?那么,在记载之前呢?我相信,天麻与人类相处的时间,一定要长得多。在这个过程中,天麻有多少故事为我们所不知。李时珍尝百草而得《本草纲目》,经历了多少艰辛,多少风险?天麻经历的艰辛和风险,一定要多得多。从感性到理性,从语言到文字,从经验到理论,直至入典,天麻才能达到食用和药用的结果?
何况小草坝的天麻,何况要达到“甲天下”的境界。
在普遍经验的基础上,又需要经过多少探索、比较、总结,才能确认。逻辑的任务就是,排除一个个不可能,确认一个个可能。经过千万年的不断排除与确认,我们不得不对小草坝刮目相看。
简直不可想象,一种没有根,没有叶片,不能通过光合作用,为自己的生命提供营养的植物,竟然在物竞天择的丛林规则下,生活、繁殖、生长了几千年几万年;在这一系列的“没有”下,又提供了那么多的超越、可能和“甲天下”。天麻的神奇从何而来?我的不可思议,甚至到了要怀疑托马斯杨能量守恒定律的边缘。
的确,天麻的营养和神奇,一直是生物界一个长期的不解之谜。日本学者草野俊助试图用科学的方法,破解这个谜。为此,他花了几乎毕生的时间和精力。可直到1911 年,他发表的研究成果《天麻与蜜环菌共生》依然表明,不仅对天麻的人工栽培也未能成功,对天麻的营养形成、种子萌发及幼苗成长也还“一无所知”。
当然,先贤的功夫并没有白废,他们至少为我们搭建了一架到达顶峰的梯子,让我们在若干的不可能中,缩短与可能的距离。
比如此刻,站在小草坝,面对这些“甲天下”的天麻,我首先想到的是草野俊助式的教训。我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就天麻观察天麻,思考天麻,发现天麻,而要以更开阔的眼光,把天麻放到一方水土,放到整个植物生长的生态体系。识天麻如识人识事,观察,不是简单地调动人体五官,去看,去听,去闻,去尝,去感知,而要用心用神用情,走进天麻的精神品质。我并没有什么过人之眼,仍是传统逻辑的演绎方式,可这一放,不仅惊奇地发现小草坝的神奇之根,还发现了小草坝与世界其它天麻产地的同异——
北半球,恰如其分的经度纬度,亚热带季风气候,成都平原与云贵高原的过渡带,平均海拔高度1710米,年均日照927.3小时,年均气温9.8摄氏度,常年阴雨弥漫,森林覆盖率78.6%……
尽管,我还不能完全确认,这些地理气候要素,与天麻品质要素之间 一一对应的程度;但我可以确认,因为有了这些一系列的与众不同,才有了小草坝“铁杆天麻”的“甲天下”和与众不同。
眼前是一张照片,小草坝天麻产地拍摄的,画册上。一株鲜活的乌天麻,刚从泥土里挖出来的。笃实的果,刚直的茎,周围是恐龙时代的蕨类植物。我顿生敬意,不为其独立独行,是为整体。
小草坝的植物还有很多,可以说,地球上有多少人,小草坝就有多少植物。事实上,小草坝就是一个植物王国,不仅有高等植物151科、457属、1200余种,还有珙桐、水青树、红豆杉等响当当植物珍稀。撷其二三,不是总结,只为行记。
2019年9月28日
作者:天蓝海默 回复时间:2019-09-29 16:25:44
我喜欢植物, 周老师的这篇文章好像植物百科。
作者:永远飘零的心 回复时间:2019-09-30 08:18:55
学习了
作者:寻找月亮湾 回复时间:2019-09-30 12:58:39
拜读佳作!垒坟份、愚钝、砍掉打错了,问好。
作者:王羽兰 回复时间:2019-09-30 17:59:24
忘不了版主支持的厚意!
钦佩您的博学多识!
作者:云小香 回复时间:2019-10-01 16:48:42
拜读,我也喜欢认植物,这篇信息量大 收藏
作者:王羽兰 回复时间:2019-10-02 17:21:22
今天上午习惯地来我的精神家园天涯《散文天下》看看。
一看版主的帖子上来了,心中一喜:前天给版主顶帖,可能是回复了。
谁知打开一看,心里一沉:版主是回复了,只是没给我回。
平生最爱个面子,最重个尊严。这不是,这不是。。。
顿时感觉脸颊像被搧了一巴掌似的发烧了。
但马上又阿Q般自寻安慰:
是版主没看见顶帖吧?
好像不是。因为他回了一个。
好几个月没发帖,是版主不认识我了?
好像不会。因为版主曾给我的长帖《远去的岁月》顶过帖;还给我的《今日显示》加绿添字过。
再说我来《散文天下》十多年了,总不会一点儿也记不得了吧?
那是为啥呢?为啥呢?
回头检查自己。因为版主支持过我,一直心存感激;版主文章内容深邃,内涵丰厚,正是我缺少的,一直内心钦佩得很。尊敬、学习还来不及呢,咋会有别的什么呢?要不,这回我怎么会真心实意的去给版主顶帖、而致自找难看,自取其辱呢?
是因为有一次我说最近版内帖子寥寥,令人叹息么?(记不清了,大意如此)不过那恰恰是因为我看重《散文天下》呀,出发点是想我的精神家园振兴、繁荣呀。
还会有啥呢?
是版主待人势利、分个三六九等?不像。从版主文章看得出版主温文敦厚,学识渊博,平易亲切,大家风范。
是版主视我卑微,不屑屈尊?不能。曾看到版主出身农家,跟我一样,是农民的儿女。
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劝自己,权当不知道、没看见。何况我过去曾因类似情况跟一个女孩网友计较过,近两年随着年长脾气好了许多,说过不再重犯的呀。
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版主是版主呀,不是女孩网友呀。
唉,您说我该咋办呀?我该咋办呀?
作者:王羽兰 回复时间:2019-10-07 07:36:09
不敢当不敢当!一如既往一如既往!
有才子曰:小草坝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