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伙伴满满
作者:起予 发布日期:2020-04-12 点击数:1965
儿时,我有一个同姓不同宗的伙伴,他比我小,聪明、顽皮。父母在四十五岁时生下他,又最小,大家就叫他满满(在我们这里,家里最小的孩子叫满满)。童年的满满,在他身上发生过两件事,我一直记得。满满也记得,至今,一提起童年,他都要把那两件事说给大家听,满脸的兴奋,还带有一点自豪感。第一件是满满全身赤裸掉进长满鸡头米的水沟里,另一件是他给生产队里放牛,把牛给淹死了。如果没有听完满满把两个故事完整的讲完,大家是不会相信的,特别是牛怎么会被淹死的。
先说第一件事,满满掉进长满鸡头米的水沟里。我们的家乡在洞庭湖湖畔,春末夏初,大沟小港里不是长满荷叶,就是长满鸡头米。鸡头米又叫芡实、鸡头荷、鸡头莲、刺莲藕、假莲藕、湖南根。资料显示,鸡头米睡莲科、芡属一年生大型水生草本。沉水叶箭形或椭圆肾形,长4-10厘米,两面无刺,叶柄无刺;芡茎三月生叶贴在水面上,比荷叶大,有皱纹,叶面呈青色而背面呈紫色,茎、叶都有刺。茎长达一丈余,中间有孔有丝,嫩时剥皮可食。五六月开紫花,花开时面向阳光结苞,苞上有青刺。花在苞顶,如鸡喙。剥开后有软肉裹子,壳内有白米,形状如鱼目。鸡头米七八月成熟,果实可食用,也可作药用。
知道鸡头米是什么了,我们就会为满满掉进长满鸡头米的水沟里出一身冷汗了。那年满满七、八岁的样子,正是鸡头米成熟的时候,满满想吃鸡头米的果实。那是六十年代,小孩根本就没有零食可吃,鸡头米的果实是小孩子的最爱。弄一个拳头大小的鸡头米的果实,剥开长满硬刺的果实的皮,拿着软肉裹子,吃那鱼目样的颗粒。那颗粒粉粉的、甜甜的,吃得两边嘴角沾满白色粉浆。但是,想吃到鸡头米的果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成熟的鸡头米的果实沉在水里,还被大大的叶片盖着。下水去弄鸡头米的果实,是万万不可能的,会被鸡头米的刺刺得你满身是血。最好的办法是撑一条小船,用镰刀去割鸡头米的果实。
满满采鸡头米的果实有他独特的办法。他脱光衣服,坐到一个直径一米左右、那时用来洗澡的木盆里,一手拿镰刀,一手拿块木板就开始行动了。他用镰刀割断浮在水面的鸡头米的叶片开出一条水道,用木板划水向目标靠近。他把镰刀伸进水里,向上轻轻的一提,拳头大小的鸡头米的果实就从水里浮了上来。整个过程他都小心翼翼,一点也不马虎。可是,那次,他失手了,木盆翻了,人掉到水里。我站在岸上,吓得目瞪口呆,惊出了一身冷汗。满满识水性,在鸡头米丛中挣扎,没有喊爹叫娘,艰难地爬上了岸。我看到他满身是血点,还扎着许多的刺。满满的眼里有泪水,但他没有哭出声来。他底下头,冷静地拔着身上的刺。
满满的第二件事是把水牛给淹死了。水牛不怕水,怎么会淹死的呢?谁也不相信,但是事实。满满的父亲在另一个党派的部队当过官,新中国成立后就回到了农村老家,属被管制对象。但满满的父亲,不说多话,不乱说话,为人老实、和善。满满十二岁那年暑假,父亲驾牛给生产队里耕地,牛休息的时候,就由满满看管。满满很喜欢牛,把牛赶到离家不远的湖堤上吃嫩嫩的草,吃得牛肚子圆鼓鼓的。
那天中午,天气很热,牛在湖堤上吃饱了肚子,满满就把牛赶到湖堤上的一棵杨树下,把长长的牛绳栓在杨树上让牛休息。牛怕热,也喜欢水,就不管不顾地往湖水里钻。牛下到湖水里,不一会就在水里翻滚。满满站在湖堤上,看着牛在水里翻滚,以为牛在嬉水,脸上露出笑来。不一会,牛慢慢停止了翻滚,在水里一动不动了,头埋在水里。怎么啦?牛被淹死了。满满吓得往家里飞奔,父亲不相信牛会被淹死,社员们也不相信牛会被淹死。当大家来到湖堤,看到牛埋头浮在水面,才相信牛真的被淹死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牛拉上岸,才明白牛是怎样被淹死的。原来,牛从湖堤上下水时,前脚踩着牛绳,夹在蹄缝中,使牛抬不起头,就这样,牛被动地淹死了。
那时,耕牛是农民的宝贝,不能伤害,否则,轻则批斗,重则判刑。满满把耕牛给淹死了,他父亲是被管制对向,这应该是大祸临头了。队里把事情向上面汇了报,上面派来一拨又一拨人来调查了解真相,还把牛开肠破了肚,证实牛不是被故意伤害,是意外死亡。看在满满父亲老实、和善,加之满满还是个未成年人,就放过了满满父子一马。队里把牛剐了,煮了两大锅牛肉,让很少吃肉的社员们饱餐了一顿。
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满满记忆犹新,经常说起这两件事。他还说,他掉到长满鸡头米得沟里,是大难不死;说他把耕牛淹死,父子俩没有受打击,是他祖上积了德。但我是这样认为的,满满掉进长满鸡头米的沟里,能够挣扎着爬上岸,说明他从小就有坚强的性格;他把耕牛给淹死了,父子俩没有受打击,是他父亲为人老实、和善,受人尊重。
满满在他的孩子出生不久,他和妻子在一家企业下岗了,生活陷入了困境。为生活,他只身跑到省城闯荡,受尽了冷眼和屈辱,但他挺过去了,终于在省城干出了一番事业。满满的父亲过世多年了,但人们一直还纪念着他。
有才子曰:儿时伙伴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