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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落花香盈袖
作者:1314在梅边 发布日期:2020-04-05 点击数:1854
  窗外残月如勾,清风习习;窗内琴音行云流水,茶香满屋。
  安十指飞舞,双手在古琴上擘、托、抹、挑、勾、剔、打。一曲《平沙落雁》弹完,安刚刚还挺拔的身躯,瞬间松了下来,双臂似乎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软塌塌地垂在古琴上,似乎没有古琴的支撑,安整个人就要坠落在地毯上。
  良久,安一双凤眼,茫然地隔着双层玻璃窗,望着空中的月亮。
  突然间,安似乎被什么唤醒,“呼”地从琴凳上站起来,快步朝书橱走去。
  安走到书橱旁,右手拉开书橱的第九格右手的玻璃门。玻璃门拉到一半,安的手似乎被什么灼伤到,手一松,玻璃门又弹了回去。
  安想转身离开,但是书橱里似乎藏着巨大的吸铁石,让她挪不得半寸。安闭上双眼,暗暗地自言自语:“就这一次了,最后一次。”
  这样说完,安变得坚定而勇敢,右手熟练地拉开玻璃门,左手飞快地拿出一个彩色锦缎装裱的小盒子。
  仿佛换了血般,安迈着轻盈而欢快的步子,走到写字台后面,坐下来。安双眼闪着贼亮贼亮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一把朱泥西施壶,安静地躺在金黄色锦缎上。
  这是一把纯手工制作的上好朱泥壶,壶身因为把玩日久,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莹莹的光亮。安双手抚摸着紫砂壶,展颜一笑,两抹红晕在脸颊荡开,如同怀春的少女般,轻轻地闭上双眼,头一低,轻轻吻了一下壶身。这一吻,蜻蜓点水般,短暂而又轻盈,似乎怕亵渎了这把壶,更害怕被人看见。就在安低头的刹那,一闪而过的壶嘴处内壁的完好如初,显露出原来这是一把从未用过的壶。
  安怯怯而羞涩地与一把西施壶对视着,似乎立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沉稳内敛,斯文大方的男人。每次,当安轻吻过这把壶后,总是会想到他,想到他的时候,就会想到一句古语:“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安轻轻地叹声气:“这个害人的男人哦!……”
  这个男人,与安来说,也不过是四十年人生旅途上一个匆匆的过客而已。很多时候,安都会想:如果从来没有遇见他该有多好!
  没有遇到他,就不用这般牵肠挂肚,就不用在他留给自己的唯一一把西施壶身上,投掷这些年的深情。
  安是在三十五岁的春天,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当那个男人站在安的办公桌前那一刻,安终于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种爱叫做:一见倾心。
  男人干净,斯文。后来,安还知道了,男人处事沉稳,做事果断。看到男人笑,安忍不住会轻扬唇角,看到他皱眉,恨不得以身代劳。
  安所有的情愫,也不过是在心底暗暗沸腾,煎熬。
  安是男人的领导,在接下来的七百三十个日子里,安与男人的接触,基本都是在办公会的长桌前,商榷繁琐的工作细节和进度。
  男人从未对安有过除工作之外的亲近,哪怕是两个人一起出发,每次也都是保持着足够的彬彬有礼。安是一个骄傲而自负的女子,多少年在职场上打拼,见惯了各种献媚和讨好,阅过了各色男人心怀鬼胎的嘴脸。用安的话来说,与其跟那些终将分道扬镳的男人靠近,还不如洁身自好安然度日,来的安逸自得。因此,虽然两个人都是自由之身,安既鼓不起勇气,更放不下身架,去靠近男人。
  安时常想:一个经历过婚姻失败的人,得有多勇敢,才敢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呢?
  安下不了这个决心。下不了决心,安就想:这样挺好的,在心里静默地爱和欣赏着。等到有一天,自己足够老了,老到可以面对任何的流言蜚语,那时候,就可以找个借口或者什么借口也不找,让男人抱抱自己。
  这样想着,安就在心里窃窃地笑起来,好像明天自己就老了,就可以把头靠在男人温暖的怀里般,幸福,甜蜜。
  安当初没有想到,很多人擦肩之后,便再也不会重逢。
  两年后的某天,男人辞去了工作,将要去往别的城市。临行前,男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送礼物给安。男人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地说:“西施壶跟你很般配,送你留念。”
  从此,安便如同吸食毒品的瘾君子般,夜夜把玩着一把壶。此前,安并不十分喜欢喝茶,平日里各种快节奏的生活和工作,就连走路的脚步都带着风的安,宁愿喝一杯随喝随开的纯净水,也无闲暇喝滚烫滚烫的香茶。男人留下这把壶后,安每次把玩这把壶,总要在茶盏里泡上一杯茶,偶尔喝,更多的时候是闻着茶香,一遍遍抚摸手里的西施壶。
  四十岁的隐秘盛开,自然比不得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狂热而疯狂。日间各种工作、父母孩子、聚会甚至是弹琴读书,把安的生活占满。安的工作生活在所有人的眼里,是那般美好而惬意。而白日里,安也几乎没有任何浮想联翩的因由。只有在某个独处的夜深人静,拿出男人留下的西施壶。
  等到茶盏里的茶由热变凉,安才把壶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里。而后,躺在床上,遥想着,或许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男人会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告诉自己,他其实有多爱自己。
  这样想着想着,安常常会甜美地睡去,似乎男人明天就会在她所经过的路边,静静地驻足站立。
  想归想,安绝不会自己去拨打男人留下的电话号码,或者点击男人QQ头像。安的智慧和理智,时时跳出来,提醒自己,万万不跟男人有任何接触。
  安越来越明白,男人只是自己生命里一个过客,与很多擦肩而过的人那样,一别之后,便再也不会相遇。
  安无数次试着,努力着,想戒掉夜晚捧着西施壶的嗜好。
  可惜,屡试屡败。
  “朝思暮想、暮想朝思,此情何所寄?
  辗转反侧、反侧辗转,却上心头时。”
  夜色拿走了安的理智和果敢,褪下职业女性外衣的安,在某一刻,便会回归小女人的本性。
  安无计可施,只好夜夜如同瘾君子般,任自己迷失在对一个男人的美好憧憬里。



有才子曰:夜风落花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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