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
这时陆风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睡眼惺忪的拿过闹钟,轻轻地关掉,丢在一边。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喝多了,昨天朋友打来电话叫他去喝酒。对于吃饭喝酒他有句名言:“做什么我都没时间,我很忙的,就吃饭我有的是时间,随叫随到”。虽是一句玩笑话,但还是可以看出陆风在朋友圈子里人缘是不错的,谁有请客,通常都会叫上他,虽然他的酒量“无人能比”。因为大家都知道喝酒的人大致分这么几种类型,一种是,只喝不动,只喝不排,量大无边。其容量足可以和法国的葡萄酒窖相提并论。这是陆风非常崇拜的类型,所以被他视为神人。第二种是,喝一段时间就要去趟厕所的,这种类型据说酒走的通路是人的肾脏,这种人通常也是量大无比,其容量绝不仅仅是长江黄河的事,应该是传说中的那个“伤心太平洋”,原因很简单,因为这种人可能都是段玉的传人都会六脉神剑,只不过是通道的出口位置不同罢了,其实人在中间只不过是起了个临时储存器的作用。这种类型的喝酒人也是陆风比较羡慕的。第三种人,有一句话形容这种类型的人十分贴切那便是“不喝正好,喝点就多”。这种类型的人喝酒坐在座位后不是一动不动,也不是频频出动,应该是伺机而动或是跟着感觉走的。而陆风正是属于第三种类型。因为昨天他只喝了一瓶多一点的啤酒就出现了今早的一幕,而他的朋友们呢,当然都是他羡慕和崇敬的一、二种类型了。
这个冬天的寒假,陆风给自己布置了一项任务——学习打字。再开学陆风已经大学二年级了,可他并不会打字,甚至连键盘都不知其所以然,大学的同学们不管是玩游戏还是泡妹高手都对键盘比较熟悉和亲近,因为他们日夜奋战在网吧里,陆风不想落下骂名与遗憾,所以选择了在寒假里报个打字班,专门学习打字和一些基本的电脑知识。可问题又来了,他家居住在农村,而只有县城里面才有这种班,所以陆风说服爸妈资助他去学习打字、学习电脑知识,因为这不仅仅涉及到学费的问题,还有陆风的食宿费和基本的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对于陆风的家庭来说,但对于学习和成长有利的事情,陆风的父母一向都是大方的……
这天陆风带了几件冬天换洗的衣服来到了县城,这个县城不大而且很穷,据说在县体育厂踢球,身强力壮、虎背熊腰的后卫们不敢吃一顿饱饭,因为万一他们吃饱了,在球场上稍一发威足球就会被踢到其他县城,惹起争端与混乱,那可怎么办啊。至于穷吗,这个县有个光荣的称号,可能全国人民都知晓的“全国十大贫困县之一”。这对于陆风来说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可以随便找一个旅馆住下来,不需要考虑离学习地点的远近问题。
和旅店的老板商定价钱之后,陆风便去交学费了。
茹老师是个胖胖的已婚女人,脸像西瓜的横切面那么大,虽然说笑起来全身的脂肪乱颤,但笑容还是十分和蔼可亲的。第一天是要陆风和大家熟记键盘上的26个英文字母位置所在。陆风突然发现这点非常适合于他,只要下苦功夫就可以完成的事是陆风比较喜欢的,无需太多脑力。陆风是这个班里年纪最大的学生,一般来学习的都是这个县城里家庭条件优越人家的孩子,他们都是中小学生,陆风曾为这事心理自卑过,但他还是说服了自己,理由如下:“第一,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父母的钱早晚会花光。第二,我都大学一年级读完了,你们高中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怎可和我陆风同日而语。”哎,这个陆风啊。
一日,陆风正在专心致志的学习打字,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位长发飘飘的美女,她樱桃小口,柳叶弯眉,身材高挑而曼妙,陆风看了一眼再也不敢看了,为什么呢?因为她实在是太美了。陆风发现原来她和老师认识,她们渐渐的聊起了家常,这时陆风才意识到:“oh,my god!”,原来她是老师的亲姐姐。陆风心理暗自高兴,那不是时不时的就能见到她。而且在学习的同时还可以欣赏美女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陆风顿时喜上眉梢。学习也越来越有动力了,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北方的冬天除了刺骨的寒风还有漫天飞舞的雪,陆风洗漱完毕后准备去上课,刚一出门便打了一个寒战,这是北方天冷的时候最常见不过的了。到了一楼和老板打了个招呼,推开大门,外面早已被下了一夜的雪覆盖,已是银装素裹。可老天爷并不甘心,雪依旧的下着,陆风住的旅馆旁边是个狗肉馆,每天这个狗肉馆的停车位上都会放着两个笼子,里面装上几条狗,笼子的上面焊接了一个铁架子,上面挂上几条死了的狗或是狗皮,地上当然是血迹斑斑,每天陆风从这里经过,早已麻木,不以为然,像有的言情小说里的句子那样“早年一颗多愁善感的心早已生出老茧”。
陆风如平常一样疾步如飞,一为天冷,二为赶时间,陆风匆匆走过看了一眼笼子中的狗,它四肢蜷缩,头上还有几片雪花,浑身瑟瑟发抖,这时它抬起头来与陆风四目相对,陆风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它记住了这只狗看他时的神情和眼神,尤其是那眼神。
到了学习的地方,还没开门,茹老师和他姐姐还没来,陆风只好站在厚厚的雪中、凛冽的寒风中等候她们的到来,后来陆风才知道这个地方不只是开班教一些想学习电脑的人电脑知识,还提供复印和打印服务,因为有很多单位在这附近办公。所以,茹老师和她姐姐一起租下了这个地方。
来了,来了,有个小学弟喊,陆风看见在远处走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的两个女人,这正是茹老师与她姐姐。陆风想:“同样是亲姐妹,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进入房间,大家更加难受,因为室内室外的温差太大了,作用于人的身上,其难受程度可想而知,陆风羽绒服下的毛衣,毛衣下的内衣,挨着内衣的皮肤起了一层因寒冷而生的鸡皮疙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陆风很爱雪,因为他觉得雪是世界上最洁白的、最纯净的精灵。尘世中的俗物无法和它相提并论。所以,每当下雪的时候,每当行人脚步匆匆的时候,大家就像躲避什么的时候,你总会发现一个闲云漫步、脚步轻盈的身影,他不慌不忙的走着,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好像都不是。这个人就是陆风。陆风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喜欢雪,却又偏偏的把他们当做垃圾一样清理掉呢?它们那样的圣洁、那么的迷人,他给人们带来的感觉是那么的清丽、那么的宁静,他们怎么可以把它当做垃圾对待呢?其实陆风喜欢雪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他喜欢双脚踩在厚厚的、软软的雪地上,这感觉就像是柔软舒适的地毯,甚至是贴心温暖的棉被。他喜欢听到鞋子踩在雪上的声音,这声音是那么的清脆,这声音是那么的真实,这声音是那么的亲切。不像那些匆忙的人踩在雪上发出来的声音那么的难听,让人心烦意乱,简直就是噪音,叫人无法忍受。
陆风一边清理老师店面门前的雪,一边想着早晨的一幕,想着那眼神。陆风尽力回想那眼神,为什么它会出现那种眼神?这眼神里隐藏了什么?他想起当时是两只笼子,一只是空的,而另一只就是装着曾与他四目相对那只狗的笼子,在旁边那只笼子的上面,上面挂着的是,对,是它同伴的皮毛。可地上为什么没有血迹呢?这时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清理雪的工具,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是雪的洁白无瑕掩盖了血的鲜红四溅。他甚至想到了鲜血滴落时的凄美,当鲜红的血滴落到白雪上面形成的血迹花朵。一朵一朵静静地绽放在一个洁白无垠的世界里。独自在欣赏这个世界的寒冷与宁静。想到这里陆风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整个身体的汗毛几乎全部竖起。雪的清理即将完毕,陆风和老师说忘记了重要的东西在旅馆里,回去一趟。
陆风一路奔跑,回想着那眼神,这眼神里饱含的是恐惧?是哀怨?是绝望?是无可奈何?是撕心裂肺叫喊后的静默?这眼神过于复杂,但陆风终于还是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他的脚步越跑越快,如离弓的箭、离膛的子弹。当他跑到狗肉馆时,那只笼子里已经空空如也。陆风没有多想,一个箭步冲进狗肉馆。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
先生,我们这里有红烧狗肉、手撕狗肉、油爆狗肉、卤制狗肉、五香狗肉……
陆风觉得这声音有些刺耳且源源不断地、强迫式的进入自己的耳朵,他不想听下去。径直走进了他们的厨房。
服务员还在继续着她的话,先生!我们今天推出的特色菜是狗肉粥和狗肉豆腐汤,您来一份尝尝鲜……
进入厨房,陆风被满屋子的雾气遮住了视线,他什么也看不清,被一层层一团团的烟雾包围住了,但他可以听到声音,是什么被煮沸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利器在切剁东西的声音,他有些眩晕,有点恶心。他一秒钟也不想呆在这里,于是他又跑了出去。
在他经过服务员身边时,服务员说:“厨房陌生人是不能随便乱进的”。
陆风理也没理,走出了狗肉店的大门。寒风中矗立了两只空空的铁笼子,笼子上面的铁架有些扭曲,这扭曲是无数的生命挣扎与恐慌才形成的。陆风好像又看到了那眼神,他缓慢的走过去,在离笼子很近的地方站了下来。
在他的脚下是血四溅的鲜红掩盖了雪的洁白无瑕……